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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回,她醉得不省人事,完全沒有記憶。 (1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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忌。

吳大姨一邊嗑瓜子,一邊撇著嘴八卦道:“妹妹,你那個前女婿,如今落魄得快要討食了。”

陳經濟自從和西門大姐和離,一直不肯回京,龜縮在房子裏。等到潘金蓮身死,西門慶也沒刻意找他麻煩,他就越活越大膽。後來西門慶調走,陳經濟這才出門走動,成日流連妓|院,將他娘寄來的幾個箱籠花得幹幹凈凈。

後來,他爹死了,萬般無奈地從妓|院裏將自己拔|出來,匆忙趕進京,護送他爹的靈柩回清河縣安葬。

他娘跟著一路回來,拿出三百兩的壓箱錢,指望他做點小生意將家門撐起來。

陳經濟當初在西門慶手下學會了如何打理綢緞鋪子,西門慶雖然調任江南,街上的鋪子還開著,尋常也沒人敢去使壞,陳經濟哪裏敢開綢緞鋪跟他打擂臺,這不是上趕著找收拾嗎?

可是,除了這個,別的他又不會。

琢磨來琢磨去,想得他頭都痛了,趕緊進妓|院散散心。

妓|院新來了一個粉頭,生得貌美如花,更兼青春年少,還是個清倌人。只打了一個照面,就將陳經濟的心勾住了。

老鴇放出話來,正在尋人梳攏她。

陳經濟心癢難耐,拿出一百兩銀子,欲爭到手。

誰知,新上任的副提刑張大戶也是個色中餓鬼,況且他手中有錢,直接出了三百五十兩銀子將清倌買下。

陳經濟不服,跑來吵鬧,說老鴇既已收了他一百兩,這人就該是他的。張大戶就算要買人,也得等他睡一夜再說。

張大戶大怒,著人查明了陳經濟的底細,知道他是一塊臭肉,立刻叫家丁將他打了個半死,然後扔到門外去。

可憐陳經濟,錢花了,人卻沒得著,還被重重地打了一頓,被人擡回家就下不了床。

他娘急得四處尋醫診治,銀子花了無數,兒子卻不見好,眼見銀子所剩不多,他娘在擔憂驚懼之下一病不起,竟然先他而去了。

陳經濟被他娘的死刺激得倒清醒了好幾天,可是仍然下不了床,就連他娘的後事都是他舅舅幫著打理的。

吳月娘聽了吳大姨的話,皺眉道:“大姐兒都嫁去了隔壁縣,還說這些老黃歷做什麽。”

吳二妗子笑道:“說起來,大姐兒的命真是好,和離了還能嫁個頭婚男人。她生孩子沒有?”

吳月娘:“她嫁過去還不到一年呢,哪有這麽急。”

西門慶在去江南之前,托媒人說合,將西門大姐嫁到鄰縣的一個富戶家裏,雖然是白身,家風還算不錯,良田商鋪也有許多。那小夥子他親自看過,人材不錯,從小跟著他爹打理家裏的生意,一說起生意來頭頭是道,機靈懂事有餘,還保持著一點老實人的本份。

幾個女人就這麽吃肉喝酒,聊著各家的八卦,耳邊聽著小曲,過得倒也愜意。

等送走了吳家一眾女人,玉簫走來說:“大娘,雪娥姐姐過來了。”

“孫雪娥?”吳月娘聽到這個名字就楞了一下,這人自從被老爺打發去對面的宅子住著以後,很少往來,她幾乎快要忘記這人了。

“快請進來。”

孫雪娥進來後先插燭似的給月娘磕了三個頭。

月娘叫起,細細打量著她。

孫雪娥在那邊過得很開心,有吃有穿還有丫頭們伺候著,養得越發像個小妾了,肌膚細膩不少,穿著綢緞衣裙,頭上帶著三根金簪。

“許久不見你了,最近可好?”月娘喊她坐下喝茶。

孫雪娥斜簽著身子坐下,笑瞇瞇道:“托大娘和老爺的福,我過得好著呢。”

“嗯,你來可是有什麽事?”

“呵呵。”孫雪娥先討好地笑了笑,然後慢慢說起來,“老爺去了江南,他沒發話讓我去送,我也不敢湊上去。聽說三姐也嫁了?”

“嗯。”月娘淡淡地應了一聲。

“呵呵。”孫雪娥打量著她的神色,反正老爺不在,她的膽氣倒是壯,忍不住把話全部倒出來,“大姐姐,我想著老爺怕是不稀罕我伺候他的,三姐都嫁了,我……”

吳月娘放下茶盞,冷冷地問:“你也想嫁?看中了誰?”

月娘壓根就不會攔著她再嫁,可是一想到她住在自家的房子裏,穿金戴銀,呼奴喚婢,卻背地裏和別的男人勾搭上,帶壞府裏的風氣,她就有些生氣。

孫雪娥知道月娘已經不成氣候,若換成六娘,她倒是還能打起精神討好奉承幾句,於是幹脆地認下:“大娘莫想多了。來旺那一年被潘家那淫|婦陷害,讓老爺趕出清河縣,誰想他又回來了呢?挑著擔子沿街叫賣些小零碎度日。我的丫頭在門口買過幾回他的東西,這才相認了。我沒請他進門,只隔著門說了幾句話。他打聽到三姐姐嫁了人,便使了媒人來說合。我想著,得先問問大娘的意思。”

“嗯。”月娘心裏這才舒坦了一些,和氣地說,“我也做不了主。傅銘剛走,你來得不巧,還是等我寫封信問問老爺,再答覆你,可好?”

“多謝大娘。”

李瓶兒最近越來越有做人娘子的自覺了。

之前,她只是一個小妾,萬事有吳月娘頂著,再不濟她身邊還有丫頭們幫著動針制衣。

和西門慶在江南的這大半年,沒了旁人的打擾,像民間小夫妻似的,恩愛無比。

晏哥兒六月的生日剛過,李瓶兒就琢磨著要給西門慶做點什麽當壽禮。

從箱子裏挑出一匹妝花銀紅錦緞,用金線繡上雲紋福字,還給他做了一雙鞋。雖然李瓶兒不會裁衣,也紮不動鞋底,但繡花的時候她可是很認真地繡了十來天,貴在心誠,與以往的敷衍應付相比大不一樣。

傅銘坐船到了杭州城,將一萬多兩的銀子悉數交與西門慶。

西門慶從中拔了四千兩出來,囑咐下人去治辦綢緞布匹,到時隨船運回清河縣發賣。恰巧隔壁有人想賣房,西門慶便花錢買下了。

他拿著房契進了李瓶兒的院子,交給她保管,一邊抱著孩子一邊閑聊起來:“孩子們漸漸大了,這宅子當初買的小了些,你又不肯去住正院。正好隔壁想賣房,買下來將來一打通,你這院裏就寬敞了。”

李瓶兒接了房契,讓繡春進去放好,捧來一盞茶給西門慶:“老爺,擴建房子……符合規制嗎?”

“不要緊,雖然我現在是代職,將來說不定就轉正了呢。再說了,有錢人家誰不是住大屋?誰閑得慌去管你這個。”

見他這樣說,李瓶兒也就放了心,然後走到一邊檢查傅銘帶來的大箱子。

只見裏面全是孩子和老爺的衣服,瞧得出是月娘的手筆。

她心裏忽然湧起異樣的情緒,既說不清又道不明,整個人別扭起來,不想把自己做給他的那件袍子拿出來了。

他又不缺衣服穿,何必要她獻殷勤呢?不如留著將來晏哥兒長大了穿,也不算浪費。

西門慶看她手捧著月娘送來的袍子發起了呆,不禁問道:“多稀罕的東西,值得你瞧這麽久?”

“呵呵。”李瓶兒回過神,放下衣袍傻笑一聲,使喚繡秋道,“把衣服都拿出來,回頭給老爺換上。”

西門慶擰了擰眉,嫌棄道:“我不耐煩穿這種暗沈沈的袍子,收起來吧。”

他這樣說,李瓶兒反倒不好意思起來。

有什麽可別扭的呢?不是老早就明白的事情嗎?真是好日子過多了,人就變得嬌情起來。

於是,她勸了兩句:“總歸是大姐姐的心意,難道放著落灰?偶爾穿穿也行啊,大姐姐若知道了也會高興的。”

西門慶不和她爭,吩咐繡秋:“那就放到前院書房去。”

繡秋抱著衣服出去了。

西門慶端著茶盞,一雙亮晶晶的桃花含笑斜睨著李瓶兒。

李瓶兒被看得站不住,以為自己剛才的那點小心思被他察覺了,轉身就想走。

西門慶眼疾手快,一把拉住她,摟過來坐在自己的大腿上,逗弄道:“瓶兒不是也給我做了新袍?怎麽不拿出來給我看看?”

“哪有!老爺看錯了。”李瓶兒掙紮著起身。

西門慶緊摟不放,悶聲笑道:“在我眼皮底下你還敢做妖,我明明都瞧見了,一件銀紅錦袍,上面那歪歪扭扭的雲紋就是你親手繡的。”

李瓶兒氣惱起來,打了一下他的手背:“嫌棄就不給你了,留著將來晏哥兒長大穿。”

西門慶摟著她笑得胸腔震動:“瓶兒的繡工真是……獨具一格,一眼就能瞧出來哪塊是經了你的手。”

李瓶兒板著臉,什麽也沒說,只想起身離他遠遠的。

西門慶按住她,笑個不停,還有功夫調戲人:“你別亂動,弄硬了可是你的罪過。雖然現在是白天,我反正沒事,不介意去床上躺一躺……”

“呸,下流!”李瓶兒怒得啐了他一臉。

很快就到了西門慶的生日,他在花園裏擺了幾桌酒席,穿上李瓶兒做的銀紅繡金錦袍,顯得神采奕奕,氣度不凡。

一眾同僚及刻意與他交好的大商戶們都來了,各自帶著禮物,尤其是大商戶們奉上的禮金最厚。

樂工奏樂,粉頭彈唱遞酒,眾人在花園裏歡樂玩耍了半日才席散。

西門慶親自將客人送至儀門口,回來就吩咐下人趕緊將花園整理幹凈,晚上還要再擺酒席。

到了晚上,又擺了兩桌,一桌在前廳,給鋪子裏得用的管事夥計坐席,另一桌則在花園,專給李瓶兒及三個孩子。

西門慶前去前廳陪眾夥計們說了幾句話,大家都敬了他的酒,賀喜聲聲不絕。

應酬完夥計,這才進花園陪伴家人。

李瓶兒笑吟吟地起身迎他,坐下後先敬了他一杯,祝他年年有日,歲歲有今朝。

西門慶含笑飲下。

晏哥兒又捧著酒杯來敬他爹,說了幾句吉祥話,喜得西門慶把他摟進懷裏在他臉蛋上親了又親。

晏哥兒不自在,掙紮開跑回自己的座位上端正坐著吃飯。

不一時用完飯,李瓶兒領著三個孩子先回小院,西門慶還要去前廳陪眾夥計們再飲幾杯。

李瓶兒安頓好三個孩子,看著他們睡下,讓繡秋去前院打聽下老爺是不是還在喝酒。

繡秋去了,走回來笑著說:“前院席散了,老爺正看著小廝們收東西呢。老爺看見我去,就囑咐說他一會兒就進來。”

李瓶兒點點頭,走去廚房,親手用雞湯煮了一面長壽面。

剛端著面回到小院,西門慶就進來了,聞到面香立刻笑說:“我正想說拿幾塊點心給我呢,吃了一日的酒席,肚子反倒還沒吃飽,盡喝酒了。”

“老爺,快趁熱吃。”

他只嘗了一口,就知道不是廚娘做的,笑瞇瞇地問:“這是你做的?”

“是啊。”李瓶兒點頭,大大方方道,“你不是嫌我繡活不好嗎?煮碗面還是能入口的。”

“小氣。”西門慶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,“我就那麽說了一句,被你記到現在。只要是瓶兒親手做的,我都喜歡。繡活不好不要緊,你家老爺我生得好看,就算粗布麻衣也能穿出風采。”

李瓶兒笑嘻嘻道:“我看你不僅嘴大,臉皮也厚得很,抵得上城墻了。”

西門慶挑眉笑看著她:“你說漏了,我的好寶貝才叫大呢!你不是見識過的?”

“又胡說,看在你今日生辰的份上,我就不和你計較了。”

“你不計較我卻要計較,今天我最大,等下我說了算,不許你咿咿啞啞的叫疼。”

吃完長壽面,漱了口,西門慶摟著她上床,放下床帳。

帳子裏春意濃濃,李瓶兒緊緊閉著嘴,除了時不時的悶哼及難以控制的呻|吟之外,她堅決不發出一個字。

西門慶難得遇到她在床上這麽柔順,一時情難自禁,敞開了手腳,想怎麽來就怎麽來。

他把李瓶兒當成泥人,隨意搓圓捏扁,翻來覆去,顛鸞倒鳳。

他還打算瘋魔到天亮。

到了後半夜,李瓶兒實在是受不了,感覺鐵人也要被磨成針了,低聲哀求道:“老爺……夠了吧?天、天都快亮了……”

西門慶喘息不已,雙手死死掐著她的細腰,盯著兩人深接的部位,眸光幽深:“瓶兒不是說過……今天萬事由我?呃……”他動作不停,理直氣壯地給自己找借口,“就憑一道繡得歪歪扭扭的雲紋就想打發了我?我是那麽好糊弄的人?”

李瓶兒緊緊抓著身|下的褥子,感覺自己的膝蓋今晚至少膝行了二裏地,快要破皮了啊!

“我、我不是……做了面嗎?”她被撞得答話都斷斷續續的。

“還說呢。要不是你讓我吃面,我能睡不著在這消食?所以,要怪就怪你自己吧,真怨不著我……”他一邊說,一邊將李瓶兒翻了個身,換了一個極為羞恥的新姿勢。

李瓶兒捂著臉,心裏大恨。

明年再過生日,就餓你一整天,看你還有沒有力氣瞎折騰人!

又忍耐了半個時辰,李瓶兒又累又困,再次懇求道:“老、老爺,天要亮了,我困了啊……”

西門慶很貼心:“你睡,不必管我。”

這讓人怎麽睡得著?

她倒是想暈過去,可每到了緊要關頭,總會被他刺激得渾身一哆嗦,深不可測的萬丈欲淵憑李瓶兒的小身板,怎麽爬得出來?

她認命了,身子一癱,隨你吧,要命就拿去。

次日,繡春早醒,因她懷孕快四個月,李瓶兒不再讓她守夜,她便夜夜回到前邊的下人房和來寶同歇。

繡春收拾好自己,進了後院,見裏間屋門緊閉,小聲問繡秋:“六娘和老爺還沒起?”

繡秋打了個哈欠,很平靜地說:“金鈴剛停不到一刻鐘呢。”

“咳,”繡春臉上浮起不自然的神色,“我來守著,你去補覺。”

繡秋擺擺手:“我不要緊,並不困。昨晚我睡了有三個時辰,只是可憐六娘,這才剛睡下。”

“好了好了,你去洗漱,我在這看著。”繡春對繡秋又有了一層新認識,沒想到她的臉皮挺厚的,一個未婚的姑娘談起這些像討論吃飯喝水一樣。

這是沒真正開竅的表現吧?

西門慶睡到日上三竿才起,還很貼心的沒吵醒李瓶兒。

洗漱過後,他神清氣爽,一路哼著歌去了前院。

剛進書房,春鴻就遞過來一封信:“這是大娘寄來的。”

西門慶接在手裏,並不急著看,囑咐道:“昨天我換下來的那件新袍子,讓人仔細洗了,回頭我還要穿。若少了一條絲,我就要打板子!”

春鴻唯唯應下,出去吩咐一通,然後上了一盞新茶。

西門慶慢慢拆信:“去廚房拿飯來,我在這裏用。”一面看起信來。

吳月娘在信裏先是問候了他幾句,又問孩子們怎麽樣,最後才提及孫雪娥的事情。

西門慶提筆回了一封簡短的書信,叫來傅銘,一問傅銘還沒用午飯,便讓春鴻再加幾樣菜,他要留傅銘用飯。

等到用完飯,西門慶將回信交給他,道:“這是給月娘的信,你帶回去親手交給她。就說孫雪娥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,你從鋪子裏取20兩給孫雪娥,算是我送給她的嫁妝,由她自嫁,兩個丫頭不許她帶走,領回府裏伺候月娘。”

傅銘仔細記下,接了信,揣進懷裏。

西門慶又道:“貨辦得差不多了,你打算幾時動身?”

傅銘:“即刻就能動身,那邊鋪子不能離人,我想早些回去。”

“嗯,我這裏備幾份禮,你回去後挨個送出去。後日吧,後日動身出發。”西門慶替他定了日期。

西門慶喊來玳安,讓他去街上備了幾份禮,一一貼上標簽,其中還有張天全那一份。

西門慶在離開清河縣前,送了一大筆銀子給張天全養老,但逢年過節也沒忘了他那一份,照顧得很周到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多謝【春衫杏子紅】、【豆子.沈】灌溉的營養液~

☆、第 138 章

傅銘回到清河縣,先將貨物卸下,然後從鋪子裏取了20兩,拿著老爺的親筆書信進府交給吳月娘。

月娘接過信,粗粗看了一遍:“我知道了,你下去忙吧。”然後喊丫頭將孫雪娥叫來。

既然老爺大方地任雪娥自嫁,還送了20兩銀子,月娘更不會攔著,大方地允許她把自己的箱籠全部帶走,喜得孫雪娥給她磕了好幾個頭,然後歡快地出去嫁人。

這兩年,雪娥也攢下一些私房,綢緞布料,金銀首飾,不方便帶走的全部典當換成現銀,包袱款款,和來旺一起回了他的老家買房過日子。

李瓶兒的日子則過得優哉游哉。

晏哥兒每日用過早飯就去前院由劉秀才教導,花童緊隨在一旁,安全無憂。兩個小的雖然長得快,卻每日都貪睡,由奶娘在床邊仔細守著。

李瓶兒便閑了下來。

她問過西門慶,得知自己隨時可以叫唱的進府陪伴,便趁著老爺上衙,孩子們睡著了就喊唱小曲的或女說書先生進來豐富她的後宅生活。

溫上一壺小酒,再配幾樣小菜,聽得搖頭晃腦。

西門慶下衙歸家,得知李瓶兒在花園裏,先去看了看晏哥兒,勉力他好好學習,再換身居家袍子就趕去花園。

兩個小的正睡在搖籃裏,搖籃被安置在大樹下的陰涼處,李瓶兒則坐在涼亭裏聽女說書先生講鶯鶯傳。

西門慶在外邊停住腳,略聽了幾句,走進來笑道:“這故事有什麽好聽的?不如讓她講武林舊事。”

繡夏見老爺來了,趕緊去泡新茶。

李瓶兒起身迎他:“我不愛聽打打殺殺的,老爺要聽麽?”

西門慶坐下來,捧著茶喝了一口:“不要,讓唱曲的過來伺候。”又吩咐玳安,“叫廚房上幾樣小菜,我陪六娘喝一杯。”

須臾,新鮮整齊的酒菜重新擺上來,兩人對坐,舉杯共飲。

兩個唱曲的過來了,這是一對姐妹,一個抱琵琶一個拿箏,跪在下面等候使喚。

西門慶看著她們:“就唱你們最拿手的。”

兩姐妹們這才在凳子上坐下來,咿咿啞啞地輕聲開了唱腔。

天清氣爽,有美酒還有美人,彈唱的聲音清脆綿綿,傳出很遠,這份愜意令人沈醉。

不出一刻鐘,這份自在安寧被兩道哭聲打破。

兩個小家夥醒了,先是照例嚎一嗓子吸引大家的註意。

李瓶兒趕緊放下酒杯走過去看,一邊拍哄一邊道:“終於睡醒了,你們的爹爹也回來了。”

兩個奶娘趕緊抱起小公子,先給他們把尿。等把完尿,繡夏已經帶著小丫頭們在涼亭前鋪了兩張涼席,再墊上一層薄錦褥,把兩個小家夥抱到錦褥上坐著。

他們已經會坐了,兩個肉團子排排坐在地上,像一對招財童子似的。

西門慶看著兒子就笑瞇了眼,也不吃菜喝酒,走下去和兒子們坐到一起,相互逗弄玩耍。

“瓶兒,你也來。”西門慶朝一旁的李瓶兒招手,感慨道,“這樣的好日子,給座金山我都不換。”

李瓶兒走過去,溫柔地看著她的男人和她的兒子,輕輕應了聲:“嗯。”

西門慶硬拉著她坐下來:“你也坐,沒人會笑話你。”

挺著五個月的肚子的繡春捧了一束野花進來,笑嘻嘻道:“六娘,這是來寶在外面采來的,我拿進來給六娘看個新鮮。”

西門慶的花園收拾得光鮮亮麗,各色名品都有,唯獨沒有馬路邊常見的叫不出名字的野花。

李瓶兒很有興趣,拿在手裏看個不停,府裏再好也不如出去走走。

兩個小家夥伸手來搶,搶到手就要往嘴裏塞。

西門慶趕緊攔住,對李瓶兒說:“知道你是在府裏住悶了,什麽稀罕東西,路邊一采一大把,偏你還看個不停。我剛在城外買了一處莊子,等空閑了就帶你們去住兩天。”

“那可太好了。”李瓶兒大喜,“帶上晏哥兒,他還小呢,放兩天假也不算什麽。”

西門慶點頭:“既是全家人出動,怎能少了他。”

又過了幾日,西門慶沐休,跟同僚打了聲招呼,帶著全家人去新買的莊子上住了兩日。

莊子很大,依山傍水,青山綠水,農田小徑,組成了一副天然的美麗油畫。

晏哥兒像出籠的小鳥,一下馬就撒著歡兒跑得沒影,害得花童在後面邊喊邊追。

兩個小家夥最喜歡跟哥哥一起玩,見哥哥跑了,兩人在奶娘懷裏呆不住,指著晏哥兒跑走的方向叫個不停。

西門慶哭笑不得:“玳安、來安,你倆抱小公子們出去走走,別走遠了,玩一會兒就回來,記得叫上晏哥兒。”

西門慶一路騎馬過來的,沾了一身灰塵,先去凈房洗漱換衣,李瓶兒有了女主人的自覺,匆匆洗漱過後就去廚房查看飯食。

莊子重新裝修過,各色器具都是嶄新的,跟來的廚娘已經帶著小丫頭在裏面忙碌。

李瓶兒沒有打攪她,領著繡夏繡秋回了主院。

住在主院還是西門慶的要求,說在莊子上就不必拘禮,挑最大的院子住就是了,反正孩子們都是跟著他們歇的,住得寬敞些孩子們也舒服。

李瓶兒沒有異議,惠慶已經將帶來的包裹抱到主院,把常用的東西一一擺好。

中午,一家人用了一頓風味十足的農家飯菜,飯後剛略歇了歇,西門慶被晏哥兒像催債似的喊起來,嚷著要去附近的林子裏玩。

西門慶擁著薄被坐起身,隔著門板瞪視晏哥兒:“真是的,我還沒閉上眼呢,他就來催了。”

他本想摟著李瓶兒親熱一下的,換了新環境,靈感被激發,他的腦子裏已經想出了好幾個新鮮招式,正打算和瓶兒試一試,誰知兒子太不懂事了。

越想越憤恨,他拍著床板大聲朝外喊:“花童呢?還不把他抱走?”

李瓶兒不知道他腦子裏的齷齪想法,輕輕推他,催促道:“快些起來。我見後邊有一片楓林,你帶他去玩會兒,晚上再睡也不遲。”

西門慶氣呼呼地下了床,披上外衣:“你和我們一起去,我帶上弓箭,正是兔子肥的時候,打上幾只,晚上給你下酒。”

“哎呀,我就不去了吧?”李瓶兒一則不喜歡看殺生的場面,二則自己的小腳未必走得動山路。

西門慶過來拉她:“一起去。來了莊子你還窩在屋裏,那不如不出來呢。”

“誰說的,我休息一下就會去附近走走。”

“我都沒得歇,你還想歇?那不是你兒子?”

“你們父子倆去吧,我怕我走不動,倒拖了你們的後腿。”

“不要緊,真走不動的時候我背你。快些起來,不要磨蹭。”

在西門慶的強烈要求之下,全家人出動,去莊子旁邊的楓樹林裏玩了一下午。

晏哥兒撿了許多漂亮的楓葉,花童抱了滿懷,晏哥兒還拼命往他懷裏塞,囑咐他一定要拿好。花童在心裏苦笑:鄉下都是拿這東西來燒火的,偏大公子當他們是寶。

西門慶換了一身勁裝,英姿颯爽,手拿弓箭,射中兩只碩大的秋兔。

玳安小跑著把兔子撿回來,遞給西門慶看,滿口誇讚:“老爺的箭法真厲害!別說兔子了,就算來只老虎也不在話下。”

西門慶瞅了一眼,一只已經斷氣,另一只還在垂死掙紮,便道:“把箭拔|出來,在它脖子上刺幾下,讓它死得快些。”

玳安應下,一把將箭拔|出來,正要用那根箭頭順手再刺兔子幾下,晏哥兒從旁邊跑過來,一邊拍打玳安拿箭的手,一邊大聲哭:“壞人,壞人!”

玳安手提著兔子耳朵,另一手舉著箭頭,滿臉尷尬,進退兩難。

西門慶看著大哭大鬧的晏哥兒,忍俊不禁,悄悄沖玳安使了個眼色。

玳安會意,舉起箭頭,再次對準兔子的脖子。

晏哥兒大急,一邊跺腳一邊使勁拍打玳安的手:“不要不要!不要不要!哇……娘,娘!”

“嘿嘿,大公子,這……”玳安看看晏哥兒,又看看自家老爺。

李瓶兒扶著繡夏走過來,頓時哎喲一聲:“晏哥兒還小呢,血淋淋的東西不要讓他看到,會做惡夢的。”

晏哥兒一見他娘來了,立刻指著玳安向李瓶兒告狀:“這是個壞人,壞人!不許殺,不許殺!”

“好好,不殺不殺。”李瓶兒趕緊哄,拉著他就想走開。

晏哥兒不上當,死活不肯走,生怕自己走了這只可憐的兔子就要遭到玳安的毒手。

“你看你,”西門慶把弓箭丟給小廝,一把抱起晏哥兒往回走,“男子漢大丈夫,連兔子都不敢殺,將來怎麽殺敵?”

晏哥兒舉著小拳頭抹淚,委委屈屈地說:“兔子又不是壞人,為什麽要殺它?”

西門慶沒奈何道:“不殺。”一面悄悄沖身後的玳安使眼色,扭頭又哄兒子,“我讓玳安把它拎回去治傷。”

晏哥兒單純,信了他爹。

西門慶問身旁的李瓶兒:“可還走得動?要不要我背你?”

“走得動,你抱穩兒子就行了。”

回到莊子,當晚廚娘就將兩只兔子收拾出來,一只紅燒,另一只則風幹了做手撕兔肉。

沒有一個人告訴晏哥兒這是兔子肉,他毫無心理負擔,吃得香極了,一盤香噴噴的紅燒兔肉被他吃了一半進肚裏。

吃完飯,晏哥兒舔著手指頭上的油,問他爹:“兔子的傷治好了嗎?我能去看看它嗎?”

李瓶兒笑彎了腰。

西門慶抿著嘴忍住笑:“它睡著了,不能吵生病的人,明天再看吧。”

晏哥兒乖巧地點頭:“嗯,那明天醒了我再去看它。”

夜裏,西門慶摟著李瓶兒大戰了好幾個回合,說不盡的放浪恣意。

他將軟成一團的李瓶兒拖拽到圓桌旁,讓她伸手扶著桌子,擡高她的一條腿,站在她身後鞭撻不已,嘴裏還道:“這招好不好?我今天上馬時忽然想到的。瓶兒,你個矮,不如站到椅子上去?”

李瓶兒被他沖撞得上半身全趴在桌面上了,聽了這話又羞又氣。

這廝已經突破了床的局限!

“老、老爺,你輕點……我,我怎麽覺得……桌子不穩呢?”

桌腿與地板發出的摩擦聲聽得她心慌,生怕被丫頭們察覺。

“穩得很。”西門慶氣喘籲籲,胸膛劇烈起伏,他逐漸放緩力度,伸出舌頭從她的尾椎骨開始,順著脊柱一路慢慢舔上去。

李瓶兒的背脊如電流經過,忍不住嬌吟起來。

西門慶聽在耳裏,如同火裏澆油,狠狠來了幾下,喘著氣道:“做大事的人要不拘小節,反正屋裏沒旁人,隨便在哪一處都使得的。走,我們去榻上試試,還能一邊做一邊賞月呢!”

李瓶兒沈浸在強烈的觀感裏,沒理會西門慶的話,只以為他是講笑的。

沒想到,西門慶忽然將她翻了個身,面對面地抱著,一邊挺腰大動一邊朝窗前的矮榻走去。

她心裏大驚,在他懷裏撲騰掙紮起來。

西門慶腿上腰上不停,悶聲笑道:“你再動,再動,我喜歡。啊……我的瓶兒真熱情……”

說著話的功夫,他已經抱著她來到榻前,讓她雙膝著地,他匍匐在她身後,仰頭看看天上的明月,再低頭看看肌膚嫩如白玉一般的瓶兒,胸腔塞滿了熱情。

一場疾風驟雨般的歡好開始了……

李瓶兒如同狂風中的浮葉,在西門慶身下搖擺不定,她說不出話,又掙紮不開,只能在心底哀嚎:我的羞恥心啊,你快回來。

次日,李瓶兒賴在床上不肯起身。

其實她早就醒了,只是不好意思面對一眾丫頭下人,於是縮在被子裏當烏龜。

丫頭們又不是聾子,往常床響就罷了,昨晚桌子響,窗前的矮榻也響,被訓練得敏感警覺的下人們能聽不見?

西門慶氣色極好,像泡了天宮的仙池一般,紅光滿面,一臉春風得意。

他正牽著晏哥兒來喊瓶兒起床用早飯。

晏哥兒一路上嘟著嘴,神色委屈,不停埋怨道:“爹,你怎麽不等我看一眼就將兔子放了呢?”

“哎呀,”西門慶邊朝裏間走邊道,“後山才是它的家,它一醒來就找它爹娘去了。給你看一眼又有什麽用?你又不是它爹娘。”

“唉,可惜我沒看到。”晏哥兒很失落,聲音裏滿是不開心。

李瓶兒縮在被子裏聽見老爺又在哄騙兒子,到底不忍心,伸出頭來:“晏哥兒,回頭我叫人去買幾只兔子回來,交給你養,好不好?”

“好啊,好啊!”晏哥兒歡喜起來,眼裏放出光彩。

西門慶松開兒子的手,徑自走到床前,低聲問:“你怎麽還不起?是不是腰累著了?給我瞧瞧。”

李瓶兒瞪了他一眼。

西門慶把手伸進被子裏,在她光滑的大腿上胡摸亂揉:“給我看看。”

“哎呀!”李瓶兒不耐煩,猛地坐起身,“我這就起來,你先陪著兒子。”

晏哥兒還在屋裏他就敢亂來,這人真是沒下限。

在莊子裏瘋玩了兩天,人人都很興盡,除了李瓶兒。

她白天要照顧一家人的吃食,看顧兩個幼兒,夜裏還要應付西門慶的索求無度,說是來散心,其實像是去挖了兩天煤,弄得她心力交瘁。

好不容易回了城裏,這才喘了口氣。

這日,杭州城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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